得泛灰,就像是陷入了沉睡。凌肖伏在棺材一侧,察觉她的接近,竟然没有阻止,像是在喃喃:“上天入地,我已找遍所有法子,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上穷碧落下黄泉,又如何能叫死人白骨化血肉。小小没被棺材吓到,却为凌肖这魔怔般的话感到悚然,又听到他自语道:“我听说苗族有一蛊,以血养虫,能将两人的灵念融在一起,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我已做了许多准备,哪怕只是吊着命也无妨……”
小小不自觉后退一步,棺中的细剑映出一道锋芒,闪进她的眼中,莫名的情绪涌动,竟刺得她留下两行泪。凌肖看她一眼,道:“哭什么?”
指着那柄剑,小:“那把剑闪了一下,不知为何,让我心里难过。”
凌肖没有说话。小小难过得厉害,心想:他日日夜夜待在这里,一定更难过。她胡乱抹干眼泪,抬头看过去,才发现凌肖正低头看着棺材中的人,竟也流下了一行泪。
凌肖从未认她当过徒弟,但她的剑术都是从凌肖那里学来的,不多,只有三式。也许谈不上是学,凌肖在竹林中挥舞竹剑,一招一式,并不刻意放慢动作教给她,而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用尽脑筋去记,然后笨拙地模仿。一日,她完成今日的练功,正要向凌肖告辞离开,忽得听到这个她心中悄悄认下的师父问她:“你可知道,这世间五毒是哪五毒?”
小小毫不迟疑地答道:“自然是长虫、钳蝎、蟾蜍、守宫与百脚!”
凌肖却道:“错了。五毒之心,乃贪、嗔、痴、慢、疑。”他第一次对小小露出笑容,又说:“天下第一才能破这五毒,如今,我已明悟。”
第二日小小再去竹林,已经不见凌肖的身影。他与棺材中的人一同消失,只留下一柄他用过的竹剑,一把弄哭了小小的细剑,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梦。
春去秋来,风雨兼程,竹叶落了,竹笋新生,曾经挥不起来的剑如今也用得顺手,她走出竹林,走出寨子,走出大山,她走进世间,走进江湖,走进临清宗的山门。凌肖曾告诉她,这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就在临清宗,如今,她来挑战这天下第一人!
悠然听完,笑着对她说:“你来对地方了,我师兄便是这天下第一人。他四岁练剑,临清宗七十二式都不在话下,十七岁时又悟出自己的剑意,创三式清风剑法,独步天下。他二十岁下山,除暴安良,闯荡江湖,人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句大师兄,除了他,还有谁能是天下第一人!”
又道:“只是,如今他不在宗内,却不能应你的战书。但他早知会有后来人,留了东西与你,你且随我一同来。”
小小起身,走了几步,又惴惴不安道:“我可是做错事了?”
悠然只是笑:“何错之有?我师兄定然会高兴你能前来。”
小小却想:如果不是我做了错事,为何会让你流泪?
她一步步登上剑峰,走向矗立山顶的巨石。比冬风更加凌厉的剑意扑面而来,没有半点杀意,却让人心生畏惧。小小忍不住心想,那天下第一人在这里苦练了多少年?竟然能叫剑意刻进磨剑石中,十年二十年,也不曾消散。忽得,她又为这冰冷剑意感到亲切,似乎曾经从凌肖身上也感受到,不由得睁大了眼。
那柄细长的、白如玉的剑在她背后嗡鸣起来,像是在响应着什么。小小仰起头,一时间有些痴了,自言自语道:“我学的竟是他的剑!”
她拔剑出鞘,一招一式,在雪中飞舞。
第一式,迎春风。据说大师兄有一同姓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然而幼弟在四岁那年夭折,他倍感悲痛,一直耿耿于怀。某年上元夜,大师兄于山顶悟剑,见天灯高挂,刹那间灵台清明,大道于心生,悟得此剑。此剑不为杀人,只为救人,救所爱之人!练剑如练心,练心亦练人,过往万般疾苦,迎得春风拂面,终能消融寒冬。
她脚步一顿,又是一剑出,剑意坚决。
第二式,晓风残月。此招乃是大师兄下山游历所悟,传闻他在江湖中结识了一位求学书生,两人志气相投,约定待那书生高中后再会。不曾想匪祸作乱,许多人遭血雨山寨劫杀,那书生死于半路,大师兄闻言杀上血雨山寨,却连好友的尸骨都不曾寻得。大悲之下,他悟得此剑。人世相逢,如一期一会,酒醒梦碎,身处何处,又与谁擦肩,目光所至只剩风月不变。
剑光凛冽,她侧身回首,走势飘逸,刺出最后一剑。
第三式,风动心摇树。相传,大师兄行走江湖,看遍人间艰辛,仍为力不能及而困苦。这日,觉心大师与他讲佛辩经,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又出言劝解大师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离于爱者,才可无忧亦无怖。然而大师兄于释迦牟尼像前静坐半日,却道,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我愿摇摆不定,亦愿心染尘埃!语罢,通身气势节节高升,至此,剑心大成。
清风三式已出,小小收剑入鞘,将竹剑与清风剑一同埋入皑皑白雪中,大哭起来。风雪呼啸,与她的哭声呼应,她却不知为何而哭。
悠然眺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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