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滴答划向下方,门扉拉开一隙,蜥人从寒气中轻步走出。
客厅幽寂,四面无窗,暖气停滞于封闭空间。由于久居缘故,安德烈不需开灯,熟稔地坐回沙发,再扯过一张毛巾,罩住整个脑袋。
他就躲在这片由纯棉纱线分割出来的狭窄世界里,凉意被鼻尖热息一点一点吹散。
在yuwang得到纾解后,那gu引发自身莫名恐慌的焦躁感仍未消失,反倒加剧空虚。他亟需做些什么,以转移注意力平复情绪,然而除了维持现状,竟再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解决方式。
正枯坐之际,身侧传来一阵细微动静,好似门扉开合。
安德烈掀开毛巾一角看去,才发觉卧房从内打开,阮秋秋的身影溶在暖se光晕里,模模糊糊小小一团。但对方尚未注意到位于暗处的他,只伸手沿着墙壁来回0索,在按下开关后,吊灯映照出彼此身前场景。
光亮来得突然,明晃晃的令人刺目,红瞳短暂收缩适应之后,正对上她的视线。
尽管双方脸上各有错愕,阮秋秋还是先一步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呀。”
“……早。”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缘故,安德烈下意识站起身子,动作幅度略大,长尾直直扫过地面,磕碰着茶几边角,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响。
响动之后,两人同时陷入缄默,隔空相望无言。
赶在气氛发酵为尴尬之前,安德烈清了清嗓,视线飞速越过对方,转向墙上时钟,见指针拉成一条竖直长线,便问:“才六点……”
他本想寒暄几句,问问怎么醒得这样早,又觉得过于贸然,于是话至一半,便似卡住壳,不再言语。
“我习惯早起的。”阮秋秋一边微笑着接过话茬,一边伸手梳理着蓬乱长发,试图在外人面前调整这幅迷殢形象。
安德烈垂下眼帘,手掌不着痕迹地攥紧,又问:“睡得不好吗?”
她连连摇头,打消对方疑虑,“没有的事,我睡得特别踏实,只是一向醒得早而已。”
安德烈闻言,稍稍颔首,因紧张而绷起的肌r0u终于松弛下去。他拿起床被,将它们叠好放入电视下方的大型圆柜中。
阮秋秋这才注意到沙发中央残留凹塌痕迹,末端还放了一个枕头,显然对方昨夜在此度过。惭愧之感如同春日花架下的爬山藤般迅速攀上脸颊,她睁大双眸,猛地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的身份,不由局促地说道:“以后我来睡客厅吧,实在……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
“还是让我睡吧,反正我个头小占不了太大地方,沙发就正好,而且……”
“我说了不用。”安德烈直起身板,语调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阮秋秋顿时噤声,不敢多言,绞着手指立在原地。她本质上仍旧惧怕这名强壮蜥人,因而不愿在琐碎小事里有所拂逆,在远离常世规则束缚下的此情此景里,任何龃龉的产生都对她极为危险。
安德烈眉头皱拢,同样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对方了,情绪懊恼之余,手头动作更是缓下。鳞甲表面水渍未g,在头角边缘处凝结成珠,顺着脖颈滑下,濡sh领口一片,他不适地扯动着衣领,却始终没有再开口。
收拾完床被后,安德烈一头扎回烘g室,好在火蜥t质特殊,所有衣物都习惯x收挂一处,免去了当面换衣的尴尬场景,也算一件幸事。防寒护服厚重臃肿,穿戴起来极为不适,尤其尾部一带,总要耗费半晌才能套进外罩里。
等他换好行头出来一瞧,发现阮秋秋已端坐椅上,长发被简单梳理束好,露出光洁白皙的容颜。她正凑向餐桌上的花瓶,仔细端详——那里置有一束茉莉,随意cha在瓶中,枝叶茂盛,花ba0饱满。
许是雪原中少见花卉生长,她的目光闪动新奇之se,眯起眼睛微微垂头,似要嗅闻一番。
“那是假花。”安德烈适时提醒。
阮秋秋一愣,旋即发觉叶面积留一层薄灰,毫无清香可言,这才失望得出假花结论。她转过头,注意到了不远处穿戴齐整的蜥人,问道:“你要出门吗?”
“嗯,工作。”
安德烈俯身套好长靴,声音在厚重衣衫下愈发模糊不清。
他想着应当说一声再见,忽又莫名踌躇起来,视线绕过阮秋秋来回闪动,最后从嘴里g巴巴挤出一句叮嘱:“罐头都放在储藏室里,记得去拿。”
“……不一起吃吗?”
“不了,我在工厂那边吃。”安德烈拉下外罩帽檐,将整个头颅拢入其中。
他其实愿意守在对方身边,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洗漱、进食和睡觉,乃至于说话、发呆与微笑,看那双褐瞳里潋滟波光,再时不时转向自己。
同时安德烈明白,这番话不过是基于客套而产生的说辞。若是真的因此留下,恐怕又将引发新一轮不安。
说罢,安德烈折身走向廊道。他的步履实在匆忙,因而不曾注意到身后情形,阮秋秋正朝他挥手道别——铁门沉重的开启声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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