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中,信心就又重燃。你在心中做沉默而坚决的定义,一切一切事都可以被重新定义,直到它们与你们牢牢契合。
你厌恶世界对你加以管束。
这挣扎缄默无声,却得到有力的结论。你又因此重获活力,依偎着阿萨德读你得到的破旧画报。那上面绘着玫瑰和王子,这种早已落伍的方式载着和它一样古老的童话。你从没见过玫瑰,于是忍不住用手指抚摸着纸面上长着尖刺的红色花朵。
它的颜色像你们告别的璀璨星云。你想要玫瑰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留恋。
“爸爸,你会为我种玫瑰吗?”你问。
阿萨德愣住了。
你一直是好奇又贪婪的孩子,想要什么是家常便饭。可这个问题却充满一种孩子气的浪漫忧伤与憧憬,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会。”他最终说,“不过不是现在。”
你欢欣鼓舞地亲吻他的嘴唇,而这次阿萨德没来得及拦住你。淡漠的青年因为出神而丧失了戒备,被你得逞。好撒娇的孩子亲吻妈妈温暖的嘴唇,有那一点热度就心满意足。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呢?”你还要讨一个确定的承诺。
“等回家以后。”阿萨德回答。
你的妈妈和你并不相同。阿萨德无法把自己的怀抱当故乡,他的旅程另有终点。你明知这一点,可是又一次听到妈妈这么说还是不免难过。
你想要阿萨德和你连终末的归途都一样。等你长大,你想,也许你就可以像妈妈之于你一样成为他归途的终点。天真执拗的孩子一厢情愿,把这归咎于你不够强大而不是阿萨德不够爱你。你永远不会考虑后一种可能,妈妈要爱你,他只会爱你。
而现在,在你还没来得及成为大人以前,你想妈妈能找到他的家。他和你的家。
“那些人,”你问,“还会追来吗?”
阿萨德说他不知道。你们一直在流浪,穿过星群逃亡。这就是妈妈给你讲的故事,血色的、杀死了你亲生父母的瑰丽故事。现在帝国要践踏这敢于忤逆的卑贱者,笼中的囚鸟应该再一次归于囚笼。
“但是别怕,伊莱娅。”他低声说。青年苍白而美丽的面庞被舷窗外遥远的星光勾勒出明暗轮廓,他把承诺当安慰,“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没有人可以跨过阿嘉德的翅膀伤害你。
你伸手触碰阿萨德纤长的浅黑色睫羽。睫毛像是被裁剪的羽翼,下面遮掩着淡灰色的眼眸。那双眼睛因为颜色而倍显冰冷,但是注视着你时冷意消散。
“爸爸,我只是觉得生气。”你用那双镶着灿烂金边的眸子望着他,语气笃定,“被惩罚的不该是我们。”
哪怕是幼蛇也会拥有獠牙,哪怕孩子也已经明白愤怒。你永远不会厌烦和阿萨德一起的流亡,却憎恨被这世界践踏。
那时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接近了这段旅程的终点,每一艘船都会靠岸,流亡者也会选择一颗星辰,又把那称之为家。
你们在一个月后靠岸。在那里,幼小的蛇第一次长出了鳞片。
从某一天起,你开始不再长大。
最初阿萨德没有发觉这一点。他不是善于教育的长辈或者育儿娴熟的父母,刚刚定居下来又有太多事情需要忙。
阿萨德忙于整理你们新的房子并且弄到钱,这几件事情已经够他无暇旁顾。他还得保障安全。法律和秩序在群星之外全然失控,赌博洗钱、性犯罪、人口贩卖、星际强盗和军火贩卖都是家常便饭。这是恶徒的乐土,可是你们却不得不在这贫瘠的土壤扎根。
而阿萨德,很不巧,他是oga。
这是陌生的词汇,不是说你没听过而是说你从未真正地理解过它的含义。妈妈是oga,这又代表了什么?你还太小,没来得及分化更不懂这背后潜藏的隐秘瑰丽,你只知道这为阿萨德引来了麻烦。
能够独立在这里生存的oga太稀少,他需要靠很多的杀戮、很多的鲜血来洗清身上黏附的猜疑,靠强大让人不敢窥伺。有一天你偷偷溜到街上,看见街角一个男人偷看你们的房子。顺着他的目光你看见灯光中投射出妈妈的影子。男人的手放置在裤裆的位置动作,拉链敞开,不够你看得清楚却让你在懵懂中了悟。
——他在窥伺阿萨德。
奇怪的暴怒几乎是一瞬间燃起,汹涌澎湃得像是陨星坠落时包裹的焰火。可这年幼的孩子偏能靠本能不露声色。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那个alpha投入地粗喘时绕到他的背后,用你捡来的铁片刺穿了他的心脏。
其实割喉是更快的选择,可是那样会把你弄脏的,那就太麻烦了。你甚至没有拔出铁片,就那样把尸体留在地上,然后还是那样高高兴兴地踏着暮色跑回家。
爸爸在等你。
阿萨德在等你。
杀死一个人就像抹去一粒灰尘,你一点也不害怕,哪有蛇会为咬死老鼠而恐惧呢?掠食者杀死猎物,近乎本能又近乎欲望。问题完美解决,在这里死人又不是新鲜事。可你没想到阿萨德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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