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也没什么舍不得。你回去歇歇吧,我睡会,镜儿也该回家来了,你们小两口去吃午饭。”哪有病瞧不好又不愿换大夫瞧的?玉漏一面走,一面忖度这事,总不见得老太太是真不想活了吧,人都说越老的人越怕死哩。只怕里头有什么别的缘故,那聂太医常年给桂太太瞧病,老太太今日问的桂太太的话,也像别有深意,难道这三人中间暗里有什么瓜葛?存下这个疑虑,便想着叫池镜去打探打探,她从未生过病的人,倒和那聂太医说不上几句话。这厢回房,凑巧池镜也是前脚刚进门,正在卧房里由金宝伺候着换衣裳。玉漏有意支开金宝,便上前去接手解他的衣带,和金宝道:“你去吃午饭吧,我来。”金宝笑道:“哪有主子还没吃,丫头先去吃饭的道理?”玉漏抬起眼看池镜的脸,笑道:“你看他这一脸的汗,一时三刻能吃得下饭么?我也不饿,你们先去吃了再给我们摆饭。”金宝一看池镜眼中有些受宠若惊的颜色,便不推辞,笑笑出去了,一面廊下邀着小丫头们一道去吃饭。池镜听着那些说笑的声音,低头瞅玉漏,反说出怪罪的话:“谁说我吃不下?我都要饿死了你却先打发丫头们去吃饭。”玉漏一看他就晓得是玩笑,也不分辨,转到身后去将他的氅衣脱下来,“谁给你穿的这衣裳?天都这样热了,你骑在马上给太阳晒着,难怪焐出这 身汗。”“早起青竹给套上的,怕风大。”“青竹也过于细致了些,这点子风,还能吹病你一个大男人么?倒别给焐得中了暑热。”一面走去龙门架前挂衣裳,又拿了件黑莨纱袍子来,继而解他身上的袍子,“你不知道,许多小孩子大人怕他冷着,只管给他加衣裳,其实病都是热出来的。”池镜难得听她扯这些闲篇,一面疑惑,一面温情脉脉地笑起来,“怎么忽然说起孩子?难不成你想当娘了?”玉漏面上一红,把袍子搭在他横着的胳膊上,赌气走到榻上去坐,“说着说着又没正行起来,我不过是说句闲话嚜。”池镜便自己解袍子,一壁近前走来,明白了她的意思,扯这些闲篇是因为前头得罪了他,自从连家回来两个人都是不咸不淡的,此刻有意来和他缓和。他笑笑,把坚实的腹部腆到她面前,“三奶奶闲话爱说,闲事懒得做,换衣裳给人换一半就丢下不管了?”玉漏斜他一眼,“你连自己换衣裳也不会?非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真是个公子哥。”“嗳!给你说对了,我打出生就是个公子哥,衣食住行都由人伺候,你把我的人支使出去了,你不伺候我谁来伺候我?”玉漏见他脸上那丝耍无赖的神气,便笑了,坐正身解他的腰带,“我有件事想托你。”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扯这些闲篇,底下就跟着目的。池镜两眼朝上一望,笑问:“什么事?”正待要说,忽然有个小丫头进来,立在碧纱橱帘下回话:“永泉才刚进来说唐家二爷给人打伤了,二府里四爷打发小厮来,请三爷下晌一道去唐家看看。”
池镜答应了一声,那小丫头去后,他转过头将玉漏疑惑的脸看看,“怎么,有些替唐二担心?”“我担心他什么?”玉漏笑嗔一眼,“我就是疑惑谁敢打他?”池镜满面轻描淡写的神色,“谁知道,他那个人时常吃得个烂醉,又总爱往曲中一带去逛,大概是和什么人争锋吃醋闹起来了吧。都是吃醉酒的人,谁还管他是哪家的公子?”玉漏再没说什么,仍旧将换下来的袍子挂到龙门架上去。池镜在榻上坐下来吃茶,看着她的背影调侃,“要是挨打的是那王西坡,你恐怕不见得能如此从容。”玉漏心下暗骂他一句,笑着掉过身,“好好的人家打他做什么?说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有什么意思?”池镜无话可辩,只管恹恹笑着吃茶,转而问:“你方才说有事托我,到底什么事?”给那丫头一打岔,玉漏又不知如何说了。一行观着他的面色,一行坐到榻上来,“我总觉得——老太太这回病得有些蹊跷。”池镜眉眼一挑,不免端直了身,“如何蹊跷?”“说不好,我日日早上过去伺候,是常听她老人家抱怨这不爽快那不爽快,絮絮叨叨说自己要归西了——我怎么觉着,她这些话都是有意说给人听的?”池镜已有所料,默了片刻,又靠回榻围上去,“老人家嚜,生怕晚辈不孝顺,就喜欢把这些话挂在口里。你看她呢?”“我看——我也不知道看得准不准,反正我觉得她精神还足,不过当着人就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当着什么人?”“当着所有人都是那样子。”池镜斜眼望着她笑,所有人都没瞧出来,单她瞧出来了,果然她眼力不错。自然他的眼力更不错,挑中了她,他心里想着,不免一阵窃喜自得。“还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玉漏见他目光透着股奸猾,心下有点不自在起来,搦了搦腰,向炕桌上微微欠身,“我今日问她,要是常吃聂太医的药不好,不如换个太医看看,她老人家又不肯。这难道不奇怪?咱们这样的人家,别说换个太医,就是将南京的大夫都请来也请得起,为什么不愿意?总不是她老人家不想活了吧?”池镜将两手提在炕桌上敲着,“你想叫我问问那聂太医?”玉漏点头,“老太太不肯换他,兴许是有什么隐情。”说着低头微笑起来,“就是没什么蹊跷,问问他老太太到底如何也好,就怕老太太有什么病症瞒着家里,问了他,咱们也好留心伺候。”因此吃过午饭,池镜借口去探唐二的伤,出门先往那聂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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