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随敛眸,浅觑了一眼钩吻脚边的那个身影,寂凉的月光堪破云层,照印在那张恬静沉睡的面孔上,紫衣菡萏,像是月光波影下一朵微绽的梦莲。
真是有趣。男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上前一步,浅笑着看向那已然无知觉的新月,当年紫参一族的围剿真是不够利落,这般竟还有一只漏网之鱼。
您若是想要监视那位身侧那小鹿般的面孔听罢,却是霎那间凶光毕露,顺势从袖口滑出的,还有一柄锐利寒凉的尖刀:不若将这个位置换作我,来得更为方便。
语罢,却见男人倏然斜眸往看来,脸上浅淡的笑意依旧,却始终让人感觉到疏离与冰冷。
你近来杀心不浅啊钩吻。
零随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目光灼灼。
你既然知晓玄拓身侧的人俱是药人肉饮,倘是平时还好,这一下杀得多了,必定惹人起疑。
再加上你尽挑这等稀罕之物猎取,若是待至割血献药,孤又得耗费心力人力给你运作一番男人探究的目光将面前暗暗攥着刀的娇小的女子上下扫视了一番,那些孤费心培养出来的间者权当送祭,如今只剩你一人
零随上前一步,屈身间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惊得那女子的短刀都瞬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九色鹿?男人轻嗤,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你若将这紫参杀了,倒时那玄拓割药练丹来平稳病情之时,孤又从哪再找一根紫参取血给你,好让你遮掩过去?
零随挪步紧逼,那倏然变得有些惊慌地小脸吓得踉跄着后退一步,继是站不稳地被勾倒侧摔在湿漉的石砖之上,仰头望着那始终淡定地背着手的男人。
你究竟是在帮孤还是害孤?
陛陛下!钩吻微抖着跪下身来,俯伏在男人脚边:钩吻绝无二心!
你不必向我下跪。
男人却道:你已然是个神了,可以与孤平起平坐了,不是麽?
零随故意拉长了声调,悠然开口:故而你其实一直认为孤将你与那些豢养伪装的暗卫一齐送到清微府为奴为婢,又始终只是让你传些不痛不痒的简单消息,玷污了你作为神的能力与尊严?
钩吻不敢!
敢不敢可不是说在口头上的隐没在黑暗中男人笑了一声,令得女子冷汗涔涔,却忽而在下一刻,突而转了话头道:对了,玄拓最近一次发病是在何时?
这女子迟疑一瞬:上次取血炼药,大抵已然有一百多年了。
近来未曾发作?
钩吻不知。
女子紧张道:我平日也只在内府活动,女子向来是不能入内院服侍的,所有往来都是那个天枢在管理承接,其实百年来能真正见到玉清玄拓的时候亦少,那日不过是您提前发消息令我对那雩岑多加留意,我才冒险去探不想浪费了一个身份,又得劳您费心周旋
钩吻有罪!
零随听罢无声地顿了顿,半晌才道:这不怪你,正常的消耗更迭
但乃是往后,孤不希望再听见莫须有的浪费。
钩吻知晓了!
知晓?
男人似是忽而脾气变得隐怒而起,冷冷道:孤可不想只听你的表面功夫。
如若推测得对,近来玄拓便又要发病一回
到时你便在那上缴的血液中掺入你的血,是百年前的双倍零随说得浅淡,好似只是在嘱咐一件最为平时不过的小事:这上界,也该换换天了。
可陛下!
女子像是愕然听见什么不得了之事,惊得猛然抬起头来,正对上那低敛冰冷的琥珀眸:往日在药中掺入钩吻的血是为了激发,令得那癔症愈作频繁,直至终有一日玄拓会因那癔症爆发彻底地精神崩溃,变作一个痴傻儿若是要查,也只能归咎于他自己的癔症所为!
万年我们都已缓慢加大计量忍过,好不容易才将这复发周期缩短到百年内
一次双倍剂量,他若毒发身亡,一切筹谋便都将毁了!
钩吻忍辱负重万年,便就是为了他精神崩溃彻底痴傻的那一日!
这很重要?零随冰冷的双眸依旧不偏不倚,回望着那震惊到骇然瞳孔,你所想的,你所要的,不便是这剿灭你家族的三清一步步走向灭亡
他疯了与死了,对于你来说又有何不同?
男人冷嗤道:这三清若无玄拓,便军心不稳,孤若那时发动战争,他玄沢必败无疑!
武之覆者,乃为下策,攻心攻人攻地者,民意所向,乃取天下。
钩吻不知为何零随突而这般激进地走到这一步,如若如此,这潜伏的万年间他们便已然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置玄拓于死地,又为何步步谋划,试图借刀杀人间,还得以全身而退。
可须臾之间望着那男人方才走出来的方向,与那前段时日突而来密的叮嘱,女子像是突而明白了什么。
倘若事成之后,我若得幸还活着钩吻像是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涨红着脸低声道:钩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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