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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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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官家?”苏轼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

“不是如今的官家,是仁宗。”

“可我听闻,仁宗不是……”

苏轼曾听过一事。柳永还叫柳三变的时候,曾作《鹤冲天》一词。其中有一句算是应景,又算是牢骚的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后来临轩放榜,柳三变落第,仁宗还特意批复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此后柳三变多次赶考,无一例外全都落选。直至改名为“永”后,才于景祐元年及第,总算磨勘转官。

“那是面上功夫。”王安石一哂,不以为意。

“柳公之词,天下传唱,自然流入禁宫。官家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妓歌之再三。但官家深知留意儒雅,务本理道的道理,万不可让此闺门淫媟之语成为正统,所以面上对其深恶痛绝,实乃为不失其正、弘雅颂之风。”

“其实除了官家,清流又何尝不是如此,就连我都不能免俗。”

王安石轻叹一声,竟然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嘉佑年间的旧事了,说来与你听听倒也无妨。”

“当时禁中开赏花钓鱼宴,官家出诗示群臣,我等次第属和。我当时官微,故坐末席,轮到我时,已然日垂西山、天色将晚。为了不碍众人用膳,留给我的时间极其有限,必须尽快作答。”

“当时官家给我出了\&039;披香殿\&039;三字,我一时紧张,竟不知如何作答。旁人提醒我可以‘太液池’为对,我便接了句‘披香殿上留朱辇,太液池边送玉环’。”

“太液翻波,披香帘卷!”苏轼几乎是脱口而出。

闻言,王安石长长叹气:“是了,别人听我这句,也都是这个反应。”

“赏花钓鱼宴的次日,都下就有流言,说我窃柳公之词,化‘太液翻波,披香帘卷’为己用,人人都传我私下读柳公的淫|词。那段时日,同僚都拿此事打趣我。”

王安石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这事过去几十年了,我也记不得当初情急之下到底有没有化用柳公之词,唯独记得那段时日我每天都要与人扯谎说我不读柳词,生怕别人因柳词而看轻了我。”

“在我们那时,人人都读柳公词,人人不言柳公词。随便提及哪句柳词,就没人不会接下句,但就算大家心里都知道,面上却总要摆出个清流模样,与此等‘妖冶风气’划清界限……而今想来,倒是故作姿态、荒唐可笑。”

王安石言罢,潇洒甩袖,抬手在文本框中曲指写字。

“这句话我几十年前就该说了,拖到如今,也无妨在天下人面前坦诚相告——”

【王安石(1084):介甫亦爱柳公词。】

第30章 【集句诗】

「北宋·1037年·余杭」

看到天幕上“理学大家”的发言,原本嬉闹的姑娘们神色逐渐阴沉。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此情深之语,怎叫艳|词艳|曲?”

“整天跟着□□们厮混?伤风败俗、有伤教化?若真如此,那些个达官贵人、文人才子不都在流连秦楼楚馆?真是伪君子!”脾气最爆的月娘愤而拍栏,恨不得飞上天扯烂那个“理学大家”的嘴。

“这些清流惯会拿腔作调!他们明明爱我们爱得要死,私下对我们姐妹小意讨好、百般央求不说,甚至还自掏腰包专程谱曲,又对乐工贿以重金,就是为了让我们多唱几遍他们的词。可一出酒馆他们就翻脸不认人,骂我们□□,还嫌我们下贱……要当真不稀罕,就别来求唱!”

“宁唱柳郎词,不歌王公曲。说到底,他们就是嫉妒柳郎的才情!”

……

柳永笑着安抚他身旁这群义愤填膺的姑娘们,他的表情看上去无比洒脱,只是偶一垂眸,才会泄露几分眼底的苦涩。说到底,对读书人来说,不能被同阶层的文人认可,终究是一个重大打击。

安娘将柳永的失落看在眼里,她爱怜地抚摸着他的面颊,无比心疼。

她是这个青楼头牌歌伎,平日里千金难得一见,就算见面,安娘也多神情冷淡。可不知为何,安娘越是冷漠,那些才子文人就越趋之若鹜,甚至赞她为“雪娘子”。金银珠宝、诗词字画……男人们百般讨好,只为博安娘一笑。至于自己的诗词能被安娘唱诵,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但只有一人,只要他写,安娘就唱。旁人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安娘都心甘情愿为他奉上——这不是男女私情,而是知音难觅。就像《琵琶行》中的琵琶女,她弹了一辈子琵琶,但只有白居易愿意问一问她的身世,也只有白居易愿意与她并称“天涯沦落人”。而她的柳郎,就是她的知音人。

“柳郎,你和他们不一样。自古给女儿家写诗之人,要么只称颂女儿姿容品性,居高临下地把玩儿女心思,要么就干脆故作姿态,比拟怨妇口吻,明明是自个儿想当官,偏偏要说是女儿想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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