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现也无法触摸到啊。
思及此处,夏雨猛然受了感触:白湫廉其实是有着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对于其他男性来说这高尚的信条,是来宽松待己,然后强加于人的。
可似乎白湫廉只愿用其来严格规驯自己。因为白湫廉在和夏雨组成的家中,他是更为年长的一方,所以烂好心的他无怨无悔就挑起了重担,去抚养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孩子。而夏雨轻而易举获得的这份无私的爱,也不是以巨大沉重的代价等价交换得来的,他仅仅只是轻飘飘地做出了一个微不足道选择。
白湫廉总是在太小太早的时候承担了过多过重的责任,他永远无法记起他也是个可以撒娇撒泼,哭闹耍赖的孩子。
夏雨再也无法控制心里的澎湃的酸涩与恶心隐秘的窃喜,朝白湫廉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然后整个人一下趴倒在小湫哥哥窄小单薄的胸膛上。
夏雨一下子跌倒在地,半截儿身子卡在白湫廉的双腿之间。
于是夏雨就这么怔愣去看去瞧白湫廉,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仔仔细细去好好看过小湫哥哥:丝缎一般柔顺乌黑的半长发懒懒散散地落在肩上,他的头和脸都格外的小巧玲珑,可偏偏有一双大大的、明亮的桃花眼,身材瘦削单薄,这让他看起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但夏雨知道,这副骨瘦如柴的身体,有着一双可以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威力大的手,以及两条可以把人肋骨踢断的有力的腿。
最惹眼的莫过于落在眉心中间那抹鲜艳欲滴的血痣。夏雨一时被这小小的红痣摄去了魂魄,恍惚间竟回忆起藏在脑海深处那段陈旧的记忆。
在夏雨还处于一个幼稚无知的年岁时,他也耳濡目染从街里邻坊嘴里,对矗立于层层叠叠瓦片砖砾之后那缠绕着霓虹灯、逢了夜晚就亮起来红光的十字架有了懵懵懂懂地认识:绝路问鬼神。若是有想求的,去到里面心里虔诚祷告就能实现。
圣母玛利亚是至圣至明的,慈悲悲悯的她只能听到纯洁无瑕的伊甸园里欢快起舞人儿的祷告,她没有权力将泪挥洒到十八层地狱深处,她流不尽的泪无法浇灭的灼烤油锅的熊熊烈火。
而夏雨正处于那滚烫油锅之中。
妈妈低廉的爱,是战战兢兢躲在角落,捂着嘴冷眼旁观他在地上像只脱水了的濒死的鱼,独处于狂风暴雨的皮鞭中不断上下扑腾、试图逃离,妈妈在坑坑洼洼地上砸下了泪珠儿,出于人的怜悯与不忍,没有一丝儿对亲生骨肉的爱与悲。
夏雨哭啊喊啊,拼命朝妈妈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他一直都是一个善解人意、懂事乖巧的好孩子,所以他懂得妈妈的无能为力,他不会贪得无厌,只需要妈妈轻轻地握一下他的手就好,给予因流血过多死人一般体温的他活人温暖的温度就好,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就可以让他像只顽强的蟑螂一样活下来。
妈妈怔愣地看着他的双眼,缓缓闭上了眼,抱住了头,埋在双膝之间。
夏雨一直都是一个善解人意、懂事乖巧的聪明孩子,于是他慢慢垂下了手,不再挣扎。
一条幼鱼就这样死在了光明普照的海岸上。
恨,好恨。夏雨胸膛在疼痛中小小的起起伏伏,眼睛在怨恨中一点点流泪,顺着他满是淤青的脸滑落,慢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将他已经死去的冰冷尸体浸泡其中。
鱼已经死了,水来得太迟。尸体已经腐烂了,腐烂到心脏,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夏雨大逆不道地,不断用长长的指甲抠弄着身上的血痂疤痕不让其完全愈合,在一个烈日当头的午后寻了机会,留着一身妈妈的嫖客皮带抽出来的伤,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逃窜到警察局举报亲生母亲卖淫。可是妈妈是那么的冷静镇定,她掏出了数不清的红票,展开了她松松垮垮遮掩双乳的薄衣,嗯嗯啊啊着便侥幸免了进牢狱的灾。这是夏雨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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