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事,需得日夜洞察练京巨细,自然无心管她功课,便将她送去学g0ng念书。
学g0ng专门为王公贵族而设,就连助教也是凤子龙孙,李寰清作为其中最出类拔萃的刺头,时常被小舅舅点名,仲夏里的一天,她被谢助教叫起来念功课。
她难得写了一回作业,咳了一声,捧着书,佯佯站起来,“我的世子哥哥……”
谢助教一听,这还得了!微微变了脸,忙急中生智地找补,“写了就好,快坐回去。”
学堂里充满快活的气息,贵胄之间没有秘密,这群顽劣的小子们纷纷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同桌的郡王世子仗着书本的遮掩,戳了戳她的胳膊肘,讪笑道,“大小姐,你哪有哥哥啊?”
“我有啊!”李寰清忿忿地坐下,杌凳惨然的碾压声掩在他短促而醒耳的笑声里。
她眯了眯眼睛,扭过脸,凶巴巴地环顾一圈,一巴掌猛地拍在桌案上,“笑什么笑?!都给我闭嘴!”
大小姐积威甚重,果然没人再笑出声了。
谢助教讷讷道,“大小姐收收神通吧。”
郡王世子也讷讷道,“大小姐饶命啊!”
然而她管得住学堂里的哗笑,却管不住这群小萝卜头回家打小报告。
当夜回府,阿耶掖着玉板,端雅地坐在圈椅里,连注香膏的兰釭都撤下了。李寰清碾着脚尖,左看看右看看,只觉毛骨悚然,难道她往太傅书案放蚱蜢的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吧!
阿耶将鹦鹉杯一放,刚要开口,“你……”
常言道先声夺人,一方的气势上去了,另一方便会下意识地衰减,此消彼长,正是世间恒定的道理。
李寰清一pgu坐下来,猢狲似的在地上翻滚,简直是无理取闹,“我不管!”
国公被她的不要脸震住了,一腔怒火霎时销歇得无影无踪,不禁有些迟疑,这真的是他的闺nv吗?会不会是当年抱错了?野猴子似的,不知随了谁!
这样一想,悲从心起,真是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好半晌,国公才敲了敲桌案,冷声道,“起来。”
她用手背抹了抹泪花,不打自招地狡辩,“我没有在太傅书案上放虫子!不许打我!”
“我打过你吗?”
他略过前半截,很有些匪夷所思,“我看你真是pgu痒了。”
一听不是为这事儿,李寰清就有了无限的底气,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那——”
这点功夫,阿娘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要说正事了,阿耶却忽地停了一停。他闭口不言,半张脸映在轩窗的琉璃片里,似乎是举棋不定,又像是默然饮恨,半垂眼睑,y鸷刻毒地盯着地上那幅如意吉祥纹的地毯。
她自记事起便没见过阿耶这副模样,顿时拿不准主意,掖着袖子,怯怯往后一站。
他这才惊醒,懊恼地捏了捏额角,注目喃喃道,“不怪你……阿灯,不怪你。”
于是,在这一夜,十岁的李寰清伤心地发现,阿耶对她有不能说的秘密了。
她忽然没来由地生了闷气,也问李意卿,“你对我藏了秘密吗?”
李意卿摇头,调开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手掌也放开了,慢吞吞道,“你没有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说我是吃人的妖怪,拿石头和树枝砸我,让我滚出去。”
“我从水里逃走了。”
李寰清睁大眼睛,一gu怒火油然而生,浩浩荡荡地烧到心口,这也太坏了吧!她平生做过最坏的事,也只是在太傅书案上放蚱蜢而已!
她重复了好几个“气si我了”,看起来实在气得不轻,左手攥成拳头,用力砸了砸手心,“下次他们欺负你,你就、你就……”
她本想说“你就吃了他们”,好在临出声时悬崖勒马,“……你就欺负回去。”
帐幄上环着一圈珠箔,光焰凉凉地照过来,不知何时,那盏雕琢成莲花样子的铜灯又安静地燃烧起来了。什么糟心玩意,它不会一开始就是坏的吧?
李寰清怒火大炽,暗暗给诓骗她一千两白银的方士记上一笔。
方士没有说谎,倘若她遣人下山察访,便会发现清凉山近十五年来,有十来个樵夫和猎户在此绝迹,还有五六名不足十二岁的孩童,同样骨殖无踪。
可人往往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以后我来保护你。”她收了满肚子的气恼,一字一句说。
郑重而天真,真诚而无知。
他低下头,闭上眼,眼珠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睑轻轻地震颤。
她终于是我的了,他想。
她的声音模糊而冰凉,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传来,“为什么不说话?”
左边的窗下有一片碧绿的苇塘,一只蛙子叫唤,转瞬之间,又有千万只唱和。
很偶尔的时候,她站在山上的野荷塘里,潭水淹没膝盖,会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应:野荷塘里有什么东西在喊着她的名字。
像晒g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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