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像寒气一样迅速弥漫。
“殿下,燕城郡真的会来吗?”冯菁干巴巴的再一次问出同样的问题。
端贤这次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一起熬过今晚。“
他把手搭在冯菁手背上,像是要握住似的。
冯菁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心下一颤。她继而想开,和端贤死在一块,怎么算也不亏。将来皇家给他风光大葬,烧的纸钱一定很多,她跟着他在下面说不定还能吃香喝辣。
“我师傅说我命硬,看来他是胡说八道。”
“在少阳山的师父?”端贤知道她的过去,但是并不了解细节内情。
说起这个冯菁话突然变多。
“我原是大长老钟牧春的徒弟,后来他外出失踪,我只好转到黄长老门下。黄长老才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永远就只有一个。他虽然有时候不太正经,但是对我当真是毫无保留。他很爱喝酒,有时候喝醉了倒地就睡。我经常早上起来漫山遍野的找他。他武功造诣很高,剑法自成一派,但人其实像个小孩子一样嘻嘻哈哈,喜欢开不着边际的玩笑。掌门说他不靠谱,我倒觉得是掌门嫉妒他。我常常问他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徒弟,他每次都打哈哈搪塞过去。有一次实在顶不住我刨根问底,他就说是当年下山寻找故人之子,没寻到却碰巧遇到路边嗷嗷待哺的我,一时心软就带回家了。”
她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师父的事,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既然奈何桥上同路,先熟悉一下彼此也不算浪费时间。
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和端贤一起走这最后一程,也算是晦气的缘分。
端贤听的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眨眼轻轻抖动。
“殿下,您有什么挂念的人吗?”冯菁说完自己的前世今生,开始对端贤好奇起来。
他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说佟姑娘。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下之后说:“也没有什么人吧,如果母亲还在人世,倒是希望能见上一面。”
“王妃真的是失踪了吗?”反正她也要死了,干脆百无禁忌随便打听。
“鲁王当年软硬兼施,许我父亲均分天下,父亲被迫跟随起兵。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一条不归路,鲁王兵败,我们一家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而鲁王御极,以他的个性势必飞鸟尽良弓藏,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我父母早已想好退路一点不奇怪,只是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我留下。”
她居然听出一些酸涩的味道,不知说什么好,但又想安慰他,便道:“也许他们并没有走按照计划的退路,也许这中间出了意外。”
“没关系了。”端贤微笑。
她不想再聊这个,岔开话题去问这次的任务,”殿下,您为什么要找大行皇帝?”
端贤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冯菁突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可不想承认那天被他看光的女人就是她,只好支支吾吾道:“我……偷听到的。“
冯菁在说谎上是个废物,端贤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恢复原状。
他缓缓的说:“。十年前鲁王在攻下京城时,大行皇帝于熊熊大火中诅咒鲁王手足相残,必糟天谴,断子绝孙,不得善终。鲁王自然是不屑一顾,大骂:乱臣贼子做了,千古骂名也背了,老子还怕这些狗屁!?然而事情愈发怪异,鲁王登基之日,长子暴毙,半年之后次子溺水而亡,此后宫人皆无所出。他这才发觉不对劲,遍访名医,最后从一个云游的疯道人口中得知大行皇帝恐怕是用了缅西人的血咒符。此符传闻是由缅西大国师用胎死腹中的婴儿骸骨烧制,辅以邪门法术,用死后生生世世困在枉死城来换取被诅咒人的现世报应。圣上问他可有解药?疯道人咧嘴笑着说:尸骨在,尚有希望回魂破解诅咒。如今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已经无解。然而疯道人并不知道,城破当日,根本没找到大行皇帝的尸体。鲁王一边向天下宣布大行皇帝愧对天下自焚而死,一边秘密寻访其踪迹。“
“天呐,所以你这次来找大行皇帝要解药?那岩给了你他的消息?“冯菁很快把前前后后联系起来。
端贤点头继续道:“那岩很可能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大清安寺的禅师和先皇有过来往,于是偷来玉佛想借此赚上一笔。他一开始把消息给乔三,被我们发现后马上又来和我们谈条件。“
冯菁这下全明白了,为什么端贤要如此冒险,关乎国运家运,如何能轻易松手?
”殿下,若是血咒无法可解,那将来如果皇上驾崩,你就是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人。”
端贤轻笑,颇有些云淡风轻,“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那可怎么办?这世上除了失踪的大行皇帝再没有端家血脉。你要是早点给皇家开枝散叶就好了。”冯菁不无遗憾的说。
“你怎么和太后说的话一模一样。”端贤皱眉。
“不是啊,京城子弟十二三岁就有通房丫头,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一大堆,你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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