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顶层的咖啡厅空寥,木质的长桌前,陈敏着丝质的连衣裙,身廓柔美,态度幽娴,提笔写着字。
最后一笔落成,陈敏等待的客人光临,她直起身,温婉地笑:“顾市长,您可真是难等啊。”她伸展手臂作邀,“请坐。”
蒸汽的呜鸣停止,香气漫溢,陈敏端上两杯咖啡:“一杯好的咖啡,其中的学问不少。现磨现煮,温度和时间都有讲究,我亲手冲煮的,顾市长尝一尝?”
“特地请我来,只是为了一杯咖啡?”顾臻淡扫一眼深褐的液体,“看来麦总水深火热,不影响你的闲情。”
“我和麦总早在一年前离婚了,我对他仁至义尽,有什么影响的?”陈敏说,“我配合了检方的调查,现在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说明我是良好市民。”
“是仁至义尽还是利用殆尽,你的心里清楚就足够了,不必向我言明。”顾臻微笑,“最好,也不要让更斯知道。”
提及麦更斯,陈敏脸色一变:“他是我的儿子,我必然事事以他为先,就算麦氏垮了,他也不会遭受损失。”她很快地恢复,“麦诚越老越糊涂,麦氏这般田地,怪得了谁呢。幸好,这几年明里暗里,我借助更斯,几乎掏空了他大半的身家。”
陈敏看似依附麦诚,实则极为有心计和主见,一年前以规避风险为名,哄骗他离婚,推动麦更斯挪移麦氏的资金高价购买香港上市公司的股权,卖家为她在香港的利益代理人,诸如此类的操作,终于,麦氏岌岌可危,她从中获益。
“你很恨他?”
“麦诚如今为了我、更斯和他的女儿,独揽所有的罪名。恨,谈不上。”陈敏喝一口咖啡,胜利者一般,享受地轻叹,“但是,他大男子主义,在外头女人无数,搞出私生子,稍有不顺就把气撒在我头上,出了纰漏要我给他擦屁股,临老开始对前妻和女儿愧疚,坏人让我一个人当。所以,爱,也谈不上。”
“不过,谈爱恨,没必要,‘利’字为先。”陈敏眨眨眼,“就像顾市长您,以前那么地爱麦茫茫,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她,成全她,现在,她对你的仕途有弊无利,绊脚石当然要一脚踢开。”
“现在她怎么样了呢,我可是答应了她爸爸看顾她的。”
顾臻放下杯盏,沉冷警示:“别在她身上动任何心思。”
“我哪里敢呢。”陈敏无辜道,“且不说她是顾市长的旧情人,蔺公子也把她捧在手心里,她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只要她不招我,我躲她还来不及。”
陈敏一贯的口蜜腹剑,言语间多有试探和挑拨,顾臻心如明镜,不再接话。
“我放心和顾市长说这些,一是以后可能有事要求您给予方便,您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遮遮掩掩的没诚意,二是,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陈敏回身,拿过桌面上的书法,其上“入佛界易,入魔界难”八个墨字“拙作,与您共勉。”
“听说茫茫在查魏清甯,我难免想起过往,善因成恶果,善还是善吗?”陈敏道,“顾市长,自你为了她,把魏清甯的视频交给我那一瞬间开始,这条路,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顾臻回视,冷静坚定,亦有轻蔑,同十二年前的少年一样,只是更具压迫与洞察,陈敏目光闪烁,败下阵来,避让和他的眼神接触。
他缓道:“我从来没打算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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